韓國世越號事件:殺人的是意外,還是謊言?
《謊言》是事實改編的小說。從潛水員與記者的角度出發,穿插罹難家屬、旁觀民眾、公務員等周邊人物觀點,拼湊出304人死亡的「世越號」事件,不只是交通意外,更是謊言殺人:
事發後,政府與媒體均宣稱派出五百多名潛水員搜救;事實上,黃金72小時內毫無救援行動。也就是說,沈船當下若有生命困在船艙中,也只能眼睜睜死去。
想到就心痛。因為這300多具遺體,大多是一群參加畢業旅行的高中生。
從頭到尾目睹這場謊言的,是主動來救災的20多位民間潛水員。他們為了搶時效救人,沒看清楚便與政府簽下不利合約。早春四月,每天跳進40公尺的極速海流中三次,在傾斜90度、能見度僅30公分的船隻殘骸裡,推開倒塌的鐵櫃和衣櫃,撥開漂浮的行李箱與枕頭,在船艙夾縫中,摸索著、嗅聞著遺體。
「我只能伸手去摸,抓到一個軟呼呼的東西,很快做出判斷,那是人的肉體。我抓住她拉了過來,散落蓬亂的頭髮罩住我的臉。」他們壓抑恐懼,緊緊擁抱這些陌生的遺體,帶著他們游出狹窄的船艙、逆著急猛的洋流,浮出水面。
潛水員一共找出293具大體,撤離時,僅11具下落不明。外界謠傳,他們每找到一具遺體,就有500萬韓元進帳,事實上遠不及這個數字(但書中沒講到底少錢)。他們僅憑專業良心,就決定下海;沒想到隨之而來的,卻是金錢無法彌補的創傷。
整整三個月,潛水員們睡在狹小的駁船地板上,撐不下去才去醫院;簡單治療後,再度回到船上。任務結束後,每一位潛水員都得了減壓病,輕者數月可癒;重者骨頭壞死、腦部、腎臟受損,甚至失禁。
書中主角潛水員羅梗水,可能因長期棲身駁船,又或不斷抱著遺體穿梭,罹患嚴重的人群恐慌症,甚至無法與未婚妻肢體接觸。
有一次,他在船艙裡找到一具死不瞑目的大體,兩人眼對眼距離僅10公分。他慌亂地想幫對方闔眼,卻不慎讓讓大體飄走,掙扎中又不慎踢到,女孩左眼便烙上了鐵青色的瘀血。
他始終忘不了這雙眼睛。數月後,在追思會上看到女孩的照片,便尖叫著暈倒了。
船艙倒塌的幻覺、海水混遺體的味道、無法及早救出對死者的愧疚,使羅梗水不斷出現幻覺,差點跳樓自殺,最後不得不主動取消婚約。
潛水員在人民有難時搶先挺身,事後卻遭國家兔死狗烹。一年後,政府宣布中止一切醫療補助,而這群潛水員,卻有一半以上終身不能再潛水。
篤信「潛水員沒有嘴巴」,他們始終默默承受自己的病痛與大眾誤解。直到一位被尊為大哥的指揮調度潛水員,因一位潛水員在救難過程中意外死亡,被國家以「業務過失」起訴。這件事,使潛水員們決意打破沉默,上媒體說出第一手真相。被起訴的潛水員終於無罪開釋。
但happy ending只存在於小說。真實世界裡,主角「羅梗水」的原型金冠灴在一次與罹難家屬的聚會後,結束了生命。
這個事件,成為壓垮朴槿惠政權的最後幾根稻草。但船為何沉沒?為何72小時沒搜救?事發三年,布滿斑斑鐵痕的世越號終於被打撈上岸,但至今謊言仍未水落石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