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技人創新媒體,是闖進瓷器店的大象?
New Republic的茶壺風暴
原文:https://goo.gl/LNyXoV
【前情提要】臉書共同創辦人Chris Hughes(老公是知名創投,是同志婚),2012年收購New Republic雜誌,找來Franklin Foer任主編。兩年後,Foer被炒,2/3員工跟進辭職。前陣子,他在The Atlantic發表了這篇文章,頗有「引清兵入關」之嘆。
文中科技人與媒體人的信念差異,使我想起與在網路媒體工作的朋友的閒聊。
但概括是危險的。在台灣,我不確定新聞人與科技人是否如此涇渭分明。我認識的科技人,多明白新聞獨立對公民社會的重要,也不至神話科技的地位。我們可以討論得火花四射,但總能在新聞道德的紅線前止步。
倒是媒體這頭,十多年前,許多媒體開始棄守新聞,擁抱業配;現在以臉書演算法馬首是瞻,似乎也沒掙扎。只是,當媒體影響力與財務江河日下,「新聞只是廣告的載具,標題的功能僅是創造流量」,這種潛台詞也甚囂塵上。
媒體天職是追逐新事物。當外有財務壓力,內有人才流失,背腹受敵之際,又該如何看待以救世主之姿降臨的新科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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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聞學正被蠶食鯨吞。新媒體不將自己視為紙媒傳人,而是科技公司。這個新定位不只時尚,也使矽谷滲透進新聞業;新聞業開始不健康地依賴科技,因為它能帶來大量讀者。
依賴,造成孤注一擲的渴望,媒體瘋狂想透過臉書獲得點閱,不眠不休與估狗演算法對賭。這使媒體簽下了看似必要的恐怖條件:把賣廣告權利給了臉書,把發表報導的權力給了給谷歌,導致這兩家公司對媒體的箝制更緊。
科技公司的反覆無常,正是這筆交易恐怖之處。科技化有助獲利,但倚賴對媒體造成了傷害。臉書可以決定,用戶偏好影片勝過文字,討喜的議題勝過客觀的事件,然後它就能逕自弱化文字與純新聞出現的頻率。
只要演算法一變,媒體流量就大減。科技公司不只造成媒體財務體質脆弱,也主宰了媒體的工作方式,改變了整個行業的特性,降低了品質標準,侵蝕了道德保障。
網路新媒體的核心洞見是,只要聽數據的話,就能透過工程造就成功的報導。
於是,公司裡多了一位數據大師,他監控臉書的趨勢話題,並回顧去年此時大眾有興趣的話題。我的「大師」是Chartbeat,它顯示每篇文章的即時流量。流量不足的每篇文章,都能透過修改標題、調整社群媒體推播,換主題、換論點,加以優化。「Chartbeat就像個手拿馬表,站在生產線背後的經理。Chartbeat和他的家族佔據了編輯部。」
這是個危險的改變。新聞的公益情操,或許從未達到記者和編輯的理想,但這個「迷思」很重要。這使新聞得以挑戰權力,使記者不對讀者不合理的欲求彎腰,創造了關鍵的中立感。
並非新媒體缺乏對新聞的偉大抱負,他們雇用許多出色的記者,寫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調查報導。「但他們的核心任務,還是追求閱讀率。他們允許無盡的網路回應左右新聞感,決定該做哪一類報導。」
一旦報導抓住了讀者注意力,媒體就以相關報導持續加碼,火上添油,直到大眾失去興趣為止。
最知名的例子,是去年一個明尼蘇達州獵人殺了獅子西賽,創造出320萬篇相關報導。每一個新聞媒體,包括紐約時報,都試圖從流量分一杯羹。Vox的標題是「道德上,吃雞肉比殺掉獅子西賽更糟」;Buzzfeed是「靈媒在獅子西賽死亡後與牠對話」;the Atlantic是「從獅子西賽看氣候變遷:過火上流風造成的完美風暴」。
或許,這只是數位強化版的傳統媒體一窩蜂,但社交媒體強化了加入戰局的財務誘因。Verge創辦人曾哀嘆這令人毛股悚然的同質化現象,「每個東西看起來、讀起來都一樣,且競逐同一群讀者。」
我的世界觀是道德且浪漫的,Chris Hughes的則以科技為重,他相信系統,規則、效率、組織化的圖表、生產力工具。他認為,「為了改變雜誌,必須改變雜誌」。於是,工程師、行銷人逐漸成為編輯流程的核心。他們會給報導新功能,使它們在市場上更突出。當然這需要錢,而錢,就來自原本長篇報導的預算。
很多人辭職了,他們不想為一個像矽谷勝過像新聞業的媒體工作。「他們願意關注臉書,但不願被臉書定義工作。」